专访马化腾：首次开谈我的经历、管理心得、技术创新、微信的诞生等

本次访谈时间发生于2016年10月22日下午，当时清华经管学院举行了清华管理全球论坛。会上清华经管学院学院院长钱颖一教授同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展开了两小时精彩对话。主要内容包括马化腾创办腾讯的前期经历，腾讯内部的管理方式、微信的前生今世和马化腾看好的下一个创新。

本文首发于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本次从新整理，供即时通信产品同行们学习和参考。

一、访谈概要

腾讯公司主要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做为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顾问委员会新晋委员，也是清华管理全球论坛中现身第一位中国企业家，与当时刚刚得到“2016年度中国经济学奖”的钱颖一展开了一场关于创新创业、企业管理以及本身成长经历的精彩对话。

在这场对话中，马化腾展示了他和往常不同的一面：热爱天文和科幻；当年其实不是个学霸；创业时是个典型的“程序员”青年，常被合做伙伴认为是工程师而不是老板。最近，他还经过运动成功瘦身。

在有关公司管理和产品发展的话题中，马化腾谈到了本身的独特的“马氏引导大法”： 关键是用好每一个人的特长。当公司内部出现矛盾的时候，马化腾表示：“说服人我以为我还有一套，我主要听你讲，而后我引导你们，让他以为主意是他出的。”

此外，马化腾还了给创业者一个忠告：在这个时代创业，须要专一小痛点，而且要注重跨界。

关于微信的诞生：马化腾表示，微信最初其实只是一个邮件，但快到让你觉得不是邮件。在刚开始开发的时候有三个团队同时在作，这样的内部良性竞争是很是有必要的，只有本身打本身才会更努力，才不会让公司丢失大的战略机会。

▲ 钱颖一（左）与马化腾的访谈现场

（本文同步发布于：www.52im.net/thread-2813…）

二、人物介绍

钱颖一：

经济学博士学位，教授。

2012年当选为世界计量经济学会会士、2018年当选为清华大学首批文科资深教授，得到2009年孙冶方经济科学奖、2016年度首届中国经济学奖。研究领域包括比较经济学、制度经济学、转轨经济学、中国经济、中国教育。

曾任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2006-2018）、西湖大学校董会主席、国务院参事室参事。

马化腾：

腾讯公司主要创办人之一，董事会主席、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全面负责本集团的策略规划、定位和管理。马先生在电信及互联网行业拥有逾十八年的工做经验。

1998年创立腾讯集团前，马先生曾在中国电信服务和产品供应商深圳润迅通信发展有限公司主管互联网传呼系统的研究开发工做。

马先生于1993年取得深圳大学理学士学位，主修计算机及应用。

三、一个“天文迷”，却跑到通讯领域作跨界创业

钱颖一：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清华管理全球论坛，每一年这个时候咱们都会邀请一位顾问委员与清华学子交流。去年邀请的是特斯拉和SpaceX的CEO马斯克，今天，咱们很是荣幸地请到咱们清华经管学院的另外一位顾问委员，腾讯公司主要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先生——这也是咱们清华管理全球论坛邀请的第一位中国企业家。

今天在座的每个人都在使用大家公司的产品，这一点苹果、IBM都作不到，可见你的影响力很是大。我想先从你的成长经历和发展提及。你是1989年入学，选择了计算机专业，当时为何选择计算机专业？大学的经历对你后来的成长有什么影响？

马化腾：我在中学就接触到计算机，一下就成为个人兴趣爱好，越学越以为里面差异很大，后来在大学就发生愈来愈多的兴趣。

钱颖一：大家在大学时集体学了一些天文方面的课程吗？

马化腾：当时没有，业余我本身看，包括找美国的资料。全部有关的问题我都看了。

钱颖一：你是从国外买这些天文方面的书籍？到如今还对天文有兴趣吗？

马化腾：对，一直都有兴趣。也多是受个人影响，咱们早期的创始人中还有不少对天文有兴趣的，有的人本身投资建了我的的天文台。

▲ 马化腾的天文梦

钱颖一：天文这方面的兴趣或者知识对你的工做或者思考创新创业有影响吗？

马化腾：没有直接影响。但你喜欢天文，会以为本身很眇小，可能咱们在宇宙当中历来就是一个偶然。因此什么事情仔细想想，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对本身遇到挫折时可以稳定心态，想得更开，我以为仍是挺有帮助的。

钱颖一：你对科幻小说也有兴趣？

马化腾：颇有兴趣。像三体这样的科幻小说，想象力很丰富。实际上小说里写出了如今的科技发展，包括将来研发的一些方向，有前瞻性，能够展望。

▲ 《三体》是刘慈欣创做的系列长篇科幻小说，由《三体》、《三体Ⅱ·黑暗森林》、《三体Ⅲ·死神永生》组成

钱颖一：科幻小说提供想象力，而且有一些产业的发展须要有前瞻性的想象。计算机课程在学校学了什么，对之后颇有帮助呢？这个领域发展很是快。

马化腾：计算机应该在清华是很是难考的，我相信当时我要考的话极可能进不来。在大学里的学习仍是打基础，对将来的成长很是重要。但更多要靠课外的兴趣爱好。好比说当时计算机机房里有电脑病毒，是什么病毒，它的机制是怎样的，咱们有兴趣去研究，对病毒样本进行解剖，而后了解它们。

这些都不是课堂里要求你学习的。另外学校老师会找一些项目来作，有的多是和外面的企业合做，这是很好的锻炼机会，把这些项目从头跟到尾作完，会全方位地锻炼能力，对之后的价值是无限的，它超越了你在课本上学的东西。

钱颖一：不少培养其实是课程以外的学习，你对这个的印象比你上老师的课印象更深？

马化腾：会更有用。有的同窗就对这种课外项目不感兴趣。

钱颖一：你是学霸吗？

马化腾：我不算学霸。

钱颖一：你在班里大概排到什么位置？

马化腾：10名左右。

钱颖一：一共不止10我的吧？

马化腾：30多我的。

钱颖一：注意了，30多我的排10名左右，未来能作出大事情。当时你念书时对本身后来的职业有什么规划？正好是1989年到1993年这个时间段。

马化腾：深圳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很早咱们就看到别人创业，这里创业氛围比较浓，比其余城市更早。

那时候个人师兄们会作一些软件让咱们看，我颇有兴趣。我会观察这个项目的收入怎样，需求怎样，怎么实现。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就感受本身是否是应该去创业。现实仍是比较残忍的，那时北京有中关村，深圳有华强北，中关村的货不少是华强北运过去的。华强北都是从香港、从海外进口这些材料、电脑产品。咱们很早就说要作一个电脑公司，那时候的电脑公司就是帮人家组装，把零件装成电脑再销售，就这么简单。

后来我发现，在华强北干这个活的人，都是那些不是很熟悉这个行业的、可能只有初中文化、小学文化的人，可是市场经验很丰富。咱们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可能还作不了。后来我说，既然竞争不过，咱们仍是到企业去锻炼一下，再想创业的事情。

机缘巧合，在一个卖电脑书的书店里，我碰到一个同窗，他在润迅工做。润迅是当时最大的民营电信企业，作寻呼台的，就是BP机。由于我会写C语言，当时正好有个项目要用，我给他展现了，他说就是你了。离毕业还有三个多月，我就进去实习了，一干就是五、6年。

我就这样进了寻呼机行业，你们知道QQ最先作的是网络寻呼机（关于这一点，这两篇文章中都有详细介绍：《闲话即时通信：腾讯的成长史本质就是一部QQ成长史》、《技术往事：史上最全QQ图标变迁过程，追寻IM巨人的演进历史》 ）。也是机缘巧合，由于我很早就开始作计算机和通讯。

▲ 2000年版：QQ最开始的样子（图片来自《技术往事：史上最全QQ图标变迁过程，追寻IM巨人的演进历史》）

钱颖一：程序是你写的？

马化腾：这个领域是计算机和通讯的结合，当时懂计算机的人不太懂通讯，懂通讯的人不太懂计算机和网络，我恰好在中间，这在之后咱们的创业中也是一个有利的条件。

四、马化腾管理秘籍：关键是用好每一个人的特长

钱颖一：刚才讲的几点，我是第一次听到。总结一下，第一地理位置很重要；第二周边的人很重要，周边有创业的，对你颇有影响；第三，跨界很重要，有作计算机的，有作通讯的，你正好在二者之间，将来这几十年的发展也正好是在结合之处。

你刚才说的，最开始的QQ原来是个寻呼机，这段历史对咱们学生很是有吸引力。你从程序员开始，变成了创业者、企业家、管理者和领导者，这中间有至关大的跨越。咱们都很敬佩好的领导者。好比腾讯最先是5个创始人，基于信任相互合做，合做得很是好，后来你引入了不少职业管理团队，都融合得很是好。我想知道，你我的的领导能力和风格是怎么塑造起来的？

马化腾：我是典型的程序员青年，本来根本没有想到我要开个公司，领导什么人，更多仍是说我想要作一个产品，让不少人能用。第一步要生存。怎么用个人手艺先生存下来，这是最难的。首先你得想第一年的工资怎么办？你能够省吃俭用，用之前的积蓄也行。但创始人投下去的钱能不能挣回来？这是最基本的东西。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领导力这些都顾不上，由于这个公司能不能走下去都不知道。小企业能作成功的几率是很低的，低于5%，至少95%的企业很快死掉了。这个时期压力很大。包括我父母都没有想到，我这个书呆子还能够开公司，他们以为不可能。因此第一步我就说要找一些合做伙伴，个人缺陷他们能够弥补。咱们最先的团队里头，4位是个人中学或大学同窗，有一位是咱们在工做中认识的，是在电信这个行业。

我对产品比较在行，我知道我要什么，怎么实现，我也想得比较通。张志东绝对是学霸，实践能力很强；陈一丹是政府部门出来的，他虽然技术不强，可是他能够组建团队，对行政、法律和政府接待都有经验。

▲ 腾讯“五虎”（图片来自《中国互联网社交二十年：全民见证的互联网创业演义》）

钱颖一：几我的之间的互补性很是强。

马化腾：对。包括曾李青是负责市场，长得派头很像老板，咱们一块儿出去你们都叫他老板。我呢递个人名片，名片上也不写总经理，有时就写工程师。我负责在技术上实现。

钱颖一：别人的领导力都是看得见的，你这个呢，看不见，但你实际上把这5我的，以及后面的团队都结合得很好。

马化腾：关键是用好他们每一个人的特长。公司有时候会有争议，咱们会听听你们的想法，而后想办法平衡他们的意见。

钱颖一：怎么平衡？

马化腾：矛盾很是多。每每发展很差的时候矛盾更多，你们意见会不一样。说服人我以为我还有一套，我主要听你讲，而后我引导你们，让他以为主意是他出的。

钱颖一：这个很厉害，颇有领导的艺术，让人不知不觉就接受了你的想法，还觉得是本身的想法。

马化腾：对。由于有的时候管理上确实须要这样，个人风格不是强势的，也不是一言堂，反正是互相商量。你能够问为何不能这样，是否是这样更好？他说“也对”，很快就本身开始往下推了。那么，“对，好，这个方向你来作”。

后来腾讯的风格也是这样，比较民主一点，比较多元化一点，让不一样的声音出来，我以为这是好事情。

钱颖一：做为一把手最后仍是你定。

马化腾：对，关键时候仍是要强一点。好比说实在讲不通，该动手得动手。

钱颖一：你在念大学时当过学生干部吗？

马化腾：没有。咱们创始人里陈一丹是学生会主席，毕业时，他在上面讲，咱们在下面看。

钱颖一：最后你还能领导他？

马化腾：没有，咱们一块儿合做。

五、告诫年轻创业者：想小一点，一次只解决一个问题

钱颖一：腾讯的不少产品都是针对年轻人，你已是很是年轻的70后了，但你的不少产品是给80后、90后，如今是00后用，经过什么方式理解这些年轻人，让他喜欢你的产品？我知道你有团队在设计，但最后仍是须要你来决定方向，你怎么能跟上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马化腾：当初创业时咱们还年轻，那时候把握用户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如今岁数大了，有些产品咱们用过以为好像没意思，但后来在国外很火，美国的青少年特别喜欢。咱们错过不少机会，包括如今国内一些新兴的多媒体，或者一些社区的创业，都有错过。岁数大了确实错失不少年轻人的触觉。

如今个人办法是，若是你本身不能解决的，你应该让了解的人去作。你能够多和年轻的用户接触，观察他们，了解他们的需求。你也能够经过投资的方式去投这样一个企业。第三，让更年轻的一些员工可以更快速地走上来。

钱颖一：大家有什么制度化的安排，给特别年轻的人发展机会？

马化腾：人才方面咱们须要更努力的年轻人，或者敢于创新的一些人才可以出现。咱们在内部也是鼓励内部竞争，你有一些很好的想法，就大胆地去试。

钱颖一：如今90后、00后在大家内部是什么做用？如今高管层仍是70后、80后？

马化腾：对，基本都是70后。

钱颖一：如今大学生都是95后了，不少都是90后了，今年清华入学的有00后了。大家的产品又特别针对年轻人 。

马化腾：咱们把微信作成一个开放平台，让不少年轻人喜欢这个产品的服务，由别的公司开发，在微信里可以使用。这是一个解决方法，咱们将来但愿经过一个“小程序”搭建新的生态环境，能让别人开发一些年轻人的产品，在咱们平台里面跑，一样咱们本身也开发。

钱颖一：这几年，国内创业，特别是年轻人的创新、创业是一个高潮，我记得上一次创业高潮大概是本世纪初，2000年左右。你是那一次创业潮里的幸运儿，也是如今年轻人的偶像，你怎么评价这两个创业时代，对如今的创业者有什么忠告？

马化腾：我以为如今创业的条件比咱们当年好得太多了，要资金有资金，要环境有环境，人才又多。如今这几家大的互联网公司，都在云平台上打造生态平台，创业门槛其实在下降，这是很是好的事。固然门槛低了，创业的竞争也更加激烈，比咱们当年还激烈，有利有弊。整体来讲，仍是比咱们当年的环境要好。

钱颖一：在这种更激烈的竞争环境下，到底什么样的思惟方式可让创业者可以脱颖而出？

马化腾：第一，要专一解决一个痛点问题。我每一个礼拜都会收到一些信件说，我能够帮你实现什么。在我看来他想得太大了，个人建议是：你想小一点，解决一个问题。

好比说，能不能用手机解决停车的问题，找停车位的问题；或者其它一些小问题，好比考勤、学校的做业安排等等。总有一些小的痛点让你以为平时不方便的，想一想能不能用互联网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样的话，你有一个跟进在里边。

这种创业其实不须要太多人，一我的、两我的就能够解决，当你这个想法可以经过互联网来验证，再逐渐扩大，我以为这是一个方向。

第二要留意跨界。跨界很是重要，如今咱们说互联网+，更多谈的是各行各业的创业企业如何和互联网结合跨界。在两个领域之间——好比IT和医疗等等这些跨界的东西是否是有机会，由于那是一片蓝海，其余的都是红海，细分下去也都是红海一片。最初的时候每每就是可能懂这个的人不懂那个，懂那个的人又不懂这个。若是你两个都懂一些，就有很大的优点了。

将来的创新包括之后不少传统创业的转型，每每是跨界，并且这个产业它是会变的，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个里面你能抓到机会的话，是一个创业的好方向。

钱颖一：任何创业中都会遇到很是多的困难和挫折，我特别想知道，你在创业中曾经碰到最大的困难和难题，或者失败的经历是什么？后来是怎么应对的？

马化腾：腾讯从小作到大应该有3次特别困难的时候。一个是咱们开发出来的产品最先想卖给运营商，咱们想像卖电子邮箱系统同样卖不少套，当时那些大的ISP、ICP愿意买。但后来发现即时通讯这东西它自然只有一套，这可怎么卖？并且咱们当时投标还输了。这是互联网产品和传统产品不同的地方，传统的电信产品一中标作完就走，而互联网产品须要你不断创新不断维护，不能作完就走，没有人维护它就死了。

相似的困难不少互联网企业都遇到，我相信百度也是。搜索原本想给门户提供的，没想到本身会成为入口。当年咱们的QQ是卖不出去，砸在本身手上了。但用户疯涨，咱们没钱买服务器，那时候很艰难，压力很大，作不下去就要卖掉。

当时一些早期的朋友帮咱们找来了投资者，一个是IDG，一个是香港盈科数码，各给了110万美金。后来他们又把股份卖给了南非MIH。

投资人进来后，咱们也没有真正找到商业模式。当年投资者担忧没有商业模式，不知道怎么挣钱，惟一的想法是养肥了卖掉。IDG曾经拉咱们去见新浪等互联网公司，开始感兴趣，但都没看上咱们。

钱颖一：第一次困难是没中标，第二次困难是人家看不上大家。

马化腾：文人相轻，IT男之间也相轻。当时有新浪技术人员以为这个软件他们一个月就能够作出来，不用收购。

（这些困难）后来逼着咱们很早就要想有造血能力，因此第一时间跟运营商作了第一个产品——移动QQ，短信和电脑的QQ消息互动，5块钱一月。包月费是咱们收入的第一桶金。

那时候你们都觉得死定了。咱们创始人也在讨论，这些讨论仍是有做用的，咱们比国外的产品作得更适合中国人使用。当时中国有几个不一样的产品，有163，有169，还有南方的一个产品。咱们针对中国特殊的网络作了大量优化，咱们会建一个点，撒三张网，就是电信、联通和教育网，让它们互联，咱们把它集中起来，这样的话用户使用起来速度最好，传送文件最快。当时创建的口碑就是咱们的传输速度很快，这是一个很大的刚需。

咱们有聊天室，当年聊天室对产品的冷启动有很大的拉动做用，你们都在聊天室里讨论，就交上朋友了。第二是咱们的头像，个性化也是咱们比较早的创新。用一个一个创新解决一个一个痛点，你才可能赢。

六、微信最初实际上是一个邮件

马化腾：几年前新浪微博起来以后，开始从社交媒体转向社交网络，那时候咱们据说，谁谁学校里有一个微博作班级之间的通讯，这对咱们是很大的危机。它开始往下撒网，第一反应就是咱们也要作微博。但这很难，一样的产品是没有办法去打败对手的，你只有找到一个彻底不同的产品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微信就这样诞生了，它是纯手机的移动通讯。当时QQ的包袱很重，要解决PC的问题，也要解决手机终端的问题，内部几个团队都在开发，谁最早解决问题谁就胜出。

钱颖一：这是有意设计的，让3个团队互相竞争？这是你的决策？

马化腾：确实是有3个团队报名。当时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从PC到移动怎么打？当年诺基亚从前一年市场份额70%、80%规模一会儿掉下来，安卓、苹果这类智能手机迅速替代了传统功能机，互联网企业反应过来的才能活下来，没反应过来就死掉了。咱们是最先拿到这张船票的，没上船的再也过不来了，这是最大的一个危机。

钱颖一：三个团队一块儿作，基本上是同时起步，最后一个胜出，后来又把三个团队融合了吗？

马化腾：这就涉及咱们内部组织结构的问题了。原来集团有几个不一样的平台在作移动端产品，有QQ，还有咱们的无线部门，当时是分开的。但这个先天的结构不合理，后来咱们迅速把原来分散在不一样部门的那些传统手机端、PC端的产品整合到一个部门来作。

另一个就是咱们QQ邮箱的团队。咱们很早接触手机邮件，用黑莓手机，最初只给高管配。后来咱们想，能不能在QQ邮箱开发一个软件，让每一个员工都能很方便地使用手机邮件。因而就有了一个小分队研发手机邮箱。幸亏有这个布局，最后微信出来了，就是这个团队作的，最早把手机端的邮件、客户端改为微信。

微信最初就是一个邮箱。微信实际上是邮件，是个快速的短邮件，只是它快到让你觉得不是邮件。

有这个班底在，咱们在设计和开发上的速度很快，因此很快研发出来了，张小龙带领这个团队，包括他本人对这个产品的把握度都很是到位，是很是好的。

▲ 微信1.0 for iPhone（测试版）（图片来自《微信七年回顾：历经多少质疑和差评，才配拥有今天的强大》）

钱颖一：原来我还不太理解，如今我有点理解了。微信和QQ一个很大的不一样，是微信除了大众用之外，精英和高管也都用，大家作QQ邮箱的时候是考虑到高管使用的习惯的。

马化腾：最主要的问题是，刚出来时用户数据起不来，你们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QQ。真正的启动是语音，按了就能够讲话，录音就出去了。这是国外同类产品没有的功能，包括像WhatsApp也没有或者功能藏得很深。我发现有这个功能以后，迅速就火爆了。它把不少不习惯手机打字的高管变成了微信用户。

还有就是跟手机通信录的整合，QQ用户数据的导入，你一看通信录好友装了微信，就赶忙也装上了，这是社交链的能量。

钱颖一：据说微信这个名称是您想出来的？这个名字起得很是好。

马化腾：我也没有想到。当时以为确定应该叫什么信，那时微博很火了，我每天在想，后来就在群里说就叫微信吧，就这么随便定的。立项的时候，三个团队在同时作，广州的QQ邮箱团队在作，无线事业群他们也在作，名字都叫微信，可是他们互相不告诉对方研发进度。邮箱团队作出来，无线事业群团队很郁闷，他们的产品后来更名叫Q信。

钱颖一：即便在一个公司里面，也要作平行实验。

马化腾：咱们后来总结，这些内部良性的竞争仍是颇有必要的。为何本身打本身？每每本身打本身，才会更努力，才会让公司不丢失一些大的战略机会。

钱颖一：由于每个创新都有不肯定性，都是困难的。

马化腾：若是你不作，竞争对手或者业界总有人作出来。

七、中国的创新竞争之激烈 远远超过美国

钱颖一：今年3月，咱们邀请了《从零到一》做者到学院专门讲了一门课，讲得很是精彩，他特别强调“从零到一”。我在这儿和他也有对话。我从中国的案例中发现，实际上也不能太讲“从零到一”，由于中国不少创新是“从一到N”。中国的N是很是大的。并且“什么是零”，“什么是一”很难定义。

好比QQ是从ICQ里获得不少启发，其余的例子，咱们也能够举出阿里巴巴、百度、滴滴等。人们以为“从零到一”很伟大，可是容易忽视“从一到N”，并非全部作“从一到N”的都能成功。这个“从一到N”中，有很是多的创新适合中国的市场，适合中国的文化，适合中国特殊的产业结构。腾讯在这方面是特别突出的，大家受到过一些产品的启发，但如今大家作出来的远远超过了以前的那些产品，这里能跟咱们分享一下吗？

马化腾：整个中国互联网确实最先可能是如此。由于美国是全球互联网的中心，基础类的产品创新都是美国最先提出，是很是强的优点，也不仅是亚洲国家落后，欧洲都是这样。可是在应用方面结合到本土市场就很不同了，中国的文化很是不一样。并且坦率讲，同一个模式在国内，同时起步的很是多，当有一个主意出来，不到两个礼拜，就有几十个团队同时开工，开始作。国内的赛道很挤，这是最难的，这个时候每每须要更多的创新。这种创新竞争之激烈，远远超过了美国。

有些企业已经开始出海了，你能够看到中国的公司是远超过美国的。你靠跟原来的模式同样确定走不远，两三个月以后就开始有不一样了。增长不少新的、独特的、创新的点，你才可能赢得这场竞争。

淘宝、百度也是这样才能成长起来。微信里面还有更多的创新点，你能够看到微信作了大量的东西，如今海外也看到，有时也反过来学了，这是由于中国的竞争环境很激烈，产品迭代速度很快。你能够看到，用微信能够实现全行业结合，包括公众号、扫二维码和各类生活的服务。街上经过扫二维码能跟各个产业链接起来，这方面的结合是咱们三年前才开始作的，包括移动支付。三年前，咱们开始作的时候，遭遇阿里巴巴的支付宝的激烈竞争，迅速成长起来，打开市场，让更多人去使用。

但这里有大量的补贴，滴滴和快的当年大量的补贴对用户移动支付的习惯起到很大的做用。中国的环境致使一些后面的创新迭代会更快，咱们讲互联网+整个生态，目前中国是比较原创，比较领先的。

钱颖一：今年特别有意思的，有很多文章在美国的主流媒体里出现，讲到中国的包括微信在内的创新，甚至反过来有美国公司在模仿，Facebook上个礼拜在Facebook里加入了外卖。美国之前的APP都是单一功能，微信是综合功能，他们如今也开始加了。

有一天我在清华附近走，看到一个卖西瓜的老太太在树上挂了一个微信支付二维码的牌子，我讲这个例子给美国人听，他们就知道，微信支付的功能有多大了。

这个颇有意思，忽然之间以为美国虽然在互联网行业很是活跃，中国也很是活跃。在这场竞争、这一轮创新中，欧洲或者亚洲其余之前先进的地区彷佛都没有跟上？

马化腾：总体来讲中国仍是比欧洲更早一点。

钱颖一：欧洲特别滞后？

马化腾：欧洲基本上直接用美国的产品。但咱们也不能沾沾自喜，这毕竟是应用上的创新，不少基础上的创新，差距仍是很是大的。

八、微信之后，下一个影响世界的创新是什么？

钱颖一：在应用型创新上，中国如今比较领先，可是基础性的创新不是很领先。

马化腾：将来像人工智能也好，也包括自动驾驶、机器人，美国在这方面将来的领先强度仍是很大的。对于将来20年、30年这样长远的技术变革，应该提早布局。

钱颖一：这方面腾讯有什么思考或者动做？我知道基于成本考虑，以前砍掉研究院，如今就像你说的，对技术基础性的研究方面大家有什么规划？

马化腾：咱们过去发展中的错误是什么？搞了一个研究院，他们和咱们的事业部群（BG）竞争，抢着作产品，作出来的产品尚未竞争力。咱们就开始思考作独立研究院的意义和方式。最后发现，作研究仍是须要靠近战场，若是和QQ、微信这些平台资源离得太远，不少事基本作不了。因此后来把研究院拆成三部分，分别给了三个BG。有一部分到了微信；还有优图团队，是作图像识别的；还有团队是作搜索的，后来搜索卖掉了，就把他们整合进了后台事业部。如今这个团队又获得重视了，由于AI很是重要，他们又组建了一个AI实验室。咱们将来会大量招这方面的人才。

钱颖一：因此AI大家如今也很是重视。

马化腾：过去其实也作一些，可是都没应用在咱们的产品上，咱们如今须要有集团、公司级的AI实验室，可以作一些更前瞻性的产品。

另外咱们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就是跟清华等高校合做。咱们2011年开始和清华创建一个联合实验室，这里面有不少创新都来自于跟清华的合做。好比街景入口，咱们最先在地图里作了街景。街景要把车牌和人的脸模糊，不能侵犯隐私，也不能把车牌拍下来。可是大量的图片怎么处理？咱们和清华的研究团队一块儿，教授带着学生跟咱们团队一块儿研发，后来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不少功能是清华的老师、同窗和咱们团队一块儿实现的，包括LBS，IP地址的精准定位等等。

将来其实还有不少黑科技，都要和高校合做实现。不必定咱们本身研究，要开放出去。

钱颖一：像谷歌如今作无人驾驶车，Facebook作虚拟现实、VR，跟他们原来的产品很是不同。如今大家作的创新研究跟大家如今的产品还比较相关。讲讲你的设想，有没有作很是不同的产品？

马化腾：有，如今我还很难说它是否是成功，我保留这个机会，也鼓励内部有竞争、创新，仍是要给他们这个机会。还有一些咱们投资的公司，作的是像O2O这样强运营的业务，咱们就不作了，交给他们去作。

钱颖一：你以为微信之后，下一个影响世界的创新有多是什么？

马化腾：如今不知道，可是我本身在想，每一次大的变革，都伴随着终端的变化。PC到手机，实际上是由于智能手机起来了，一切的生态都不同。将来好比说眼镜式VR、AR。不少VR可能每一个人最多玩20分钟就晕了，受不了，也许并不能持续作，可是有些外挂式的AR，可能看到人脸就知道你的历史和相关资料。相似这样的终端若是愈来愈普及的话，那么新的场景变化，会致使上门服务发生巨大的变化。我以为AR是一个很是好的有将来成长性的新终端。

可是这里面也会带来不少问题，包括隐私问题，有一些场合也许不容许带一个眼镜等等，这些都会产生问题，可是这个方向仍是很是好。

钱颖一：这个方向是将来的方向，你刚才讲了这么多，从成长经历到腾讯发展的不少细节，都让咱们很受启发。再有一个星期你就满45岁了，咱们提早祝贺你。在这样一个节点上，今年又成为亚洲市值最高的公司，这也是咱们中国人的骄傲。

回顾45年人生，有没有什么感想？

马化腾：咱们还在路上，咱们还在一直往前冲，这是一个过程，咱们很幸运，在中国高速发展的时候能在里面作一些事情。

中国或者亚洲的互联网企业，应该在全球来讲，取得一些成绩是不容易的。全球10大互联网公司，有6家美国的、4家中国的，其余国家尚未，你想一想为何会这样？得益于中国的经济在蓬勃发展，过去咱们讲人口红利，这个快用完了，人口红利可能没有了，可是有消费升级。产业在不断升级和提高，有大量的机会。

在咱们改变计划生育政策后，10年、20年以后还有一波人口红利，你还能够抓住，看看下一波年轻人的需求会有哪些变化。

九、PS：在与钱颖一1小时零10分钟的对话以后，来自清华现场学生的问题

如下是来自清华学生的问题。

问题1：在大生态战略中，腾讯投资的企业每每与腾讯保持很好的关系，从几率上来讲，腾讯投的企业，发展成功的也比较多。我想问小马哥，腾讯在投资中是什么态度和策略？

马化腾：几年前腾讯的战略是不开放的，不少业务都本身作，好多都失败。咱们电商作不过人家，卖掉了；搜索也同样。还有不少小的业务，咱们发现竞争不过外面的公司，他们更专一，更有冲劲，更有创新性。

因此咱们在思考，如何让各类物种在大树下成长？如何让大树变成一片森林？咱们但愿作生态，你们的关系实际上是平等的，咱们是同类，他们之间是独立发展的。

从开放战略这几年跑出来的状况看，效果愈来愈好。BAT之间在投资上也有竞争关系，可是咱们作生态的想法更加开放，咱们不要求控股，会给合做伙伴更多支持，让合做伙伴放心地牵手。咱们说把半条命交给他，但愿他成长壮大，创业者和合做伙伴很是看中这个。而后他会反哺给咱们的产品，好比像微信支付，大量合做企业都在用它，对于微信支付的成长是颇有帮助的。

那咱们定位作什么？作平台，作链接器。这个世界很大，不可能全部事情全都本身包。

问题2：在将来3-5年，或者5-10年里，在您的带领下，是怎么深度考虑科技链接公益的？

马化腾：这是咱们以为蛮自豪的一点。咱们很早——大概2006年、2007年时，在腾讯成立了互联网的第一个公益基金会。但愿经过咱们的网络搭建公益平台，让成千上万的NGO、公益组织在上面与咱们的亿万用户对接，而后让用户便捷地经过电脑——如今基本上都经过手机了——直接能够参与他感兴趣的公益活动，并且有多种多样的方式。

最近这两年咱们考虑如何在公益领域作更多事情。咱们把每一年差很少2%的利润用于支持公益组织，我以为这是一个很是好的机会，能发挥网络的参与实现公益的价值。好比微信运动里的步数，天天你走到1万步，就有权力捐出去，至关于捐1块或者2块钱。

这个钱还有另外的赞助商来配捐，由于这里有品牌露出，这样就进一步磋合企业和公益。再好比能够用微信发一条一分钟的语音，作成一个有声读物，给盲人听。

还有前不久提出的一个想法，到如今还没实现。我一直在思考，怎么用微信或QQ来实现一些应急功能？发生灾难，能不能用微信来得到帮助？身边有人病发，能不能找到一个有急救能力的人，甚至链接到最近的急救设备，让它尽快启动，由于不少心脏病的关键救治每每在病发的前几分钟。咱们是装机量最大的软件，定位很精准，可能这个事情只有咱们能作。

问题3：我以前看过一篇报道，是胡润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千万级富豪的生活倾向报告，这个报告里采访了差很少500多名富豪，他们平时生活做息时间睡眠不足6小时。你平时常规做息是怎样的？

马化腾：我平时睡觉少，周末能够补一补。做息不能说很健康，这几年开始稍微多一点运动，跑步、登山，因此你看我如今瘦了，但愿之后能够愈来愈健康。

问题4：年轻人在创业的时候，应该彻底根据本身的兴趣来选择进入什么行业，仍是要更多考虑现实的因素？

马化腾：我以为有兴趣能够作得更长久更开心一点，但我建议你仍是要考虑现实的问题，由于活下来是第一位的。当年没有商业模式的时候，咱们接不少网页开发这种咱们自己没兴趣的单，几千、几万块都去抢，就是为了赚钱养活咱们这个项目。等你缓过气来的时候，就能够把你的兴趣好好作起来了。

问题5：咱们在作企业互联网，如今中国领先的互联网公司都是消费者互联网，你们都在2C端。可是咱们预测将来互联网要跟全部企业和政府机构完成改造对接。我想问的是，将来腾讯在战略上怎么平衡企业互联网和产业互联网？企业互联网在整个腾讯的生态系统中是什么位置？

马化腾：这个问题很是好，也是咱们如今在思考的问题。过去咱们的强项在通讯，刚开始作游戏时好像腾讯没有这个基因，但其实不少基因须要慢慢培养。云服务也好，包括企业版微信，还有更多的社交广告业务，不少都是在帮这些中小企业营销，帮他们精准地找到客户，这些都是咱们将来必需要作的事情，从如今开始咱们要储备这方面的力量。

问题6：以前您说过，中国的互联网产品中，优于世界的实际上是应用。那我想问的是，微信正在测试的应用号想如何改变、从新布局如今已经很是发达、发展很好的应用市场，应用号有没有可能成为像公众号、微信支付这样现象级的产品？

马化腾：我如今还不敢说它成功。外部确实对这个产品抱有特别大的但愿。但每每你们指望值过高，结果都不太好。因此小程序出来整个业界都轰动了，你们就以为这个是很牛的事情。

在接近操做系统的层面，咱们要思考，你的场景是什么？凭什么你们会拥护、拥抱这个生态？会不会如今很火，到最后一年就看笑话了？我以为你们仍是要有很清醒的认识。咱们内部也讨论他们的流量入口问题，他们怎么持续留住用户？对企业来讲，会有一些问题要解决。

应用号更可能是把长尾的东西简化，不用APP了，能够即用即来，用完就走，这样的体验有社交性。因而就把应用号变成“小程序”，利用社交网络传播。过去你们没有公众号，全部阅读习惯在门户网站，如今你们打开微信，很简单就能在公众号里完成阅读。刚刚开始的小程序有一个很大的社交性，包括企业能够为本身的用户提供更加轻便、并且便于分享的一种应用环境，这也帮助企业可以更好地使用移动互联网工具。

这方面我但愿能走得更远。企业不用再买域名了，不用开发APP了，直接在小程序开发，包括云服务，一切都解决了。

▲ 访谈会场

十、访谈结束

与钱颖一1小时零10分钟的访谈，和40多分钟现场解答学生提问以后，论坛主办方端出几只漂流瓶，里面装满了以前收集到的各式提问。带着这些漂流瓶，Pony离开了会场。

▲ 钱颖一（左）与马化腾互赠记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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